燕燕市的雪把山坡铺成了厚厚的糖霜,连平日陡峭的斜道都变得软绵绵的。茉莉站在坡顶往下看,只见白茫茫的雪地上,一个个彩色的“小火车”正“哧溜”往下滑——那是同学们用包装箱纸板、木箱盖做成的“雪橇”,几个人拽着彼此的衣角连成一串,笑声比雪橇划过雪地的声响还要脆。
“快下来呀!”老八举着块硬纸板朝她挥手,纸板边缘还沾着快递单的碎角。老六己经和老二连成了头两节车厢,老二裹着厚厚的棉袄,像个圆滚滚的棉花糖,下滑时吓得尖叫,却在冲到坡底时喊:“再来一次!”
茉莉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挪过去,刚坐上老七递来的木箱盖,就被身后的老三拽住了衣角:“‘活活读死’坐中间!我们连成八节车厢!”话音刚落,不知谁在后面推了一把,整列“小火车”顿时顺着雪坡往下冲,冷风灌进领口,却吹不散满耳朵的笑。
纸板在雪地上摩擦出“沙沙”声,偶尔撞到凸起的雪块,整列“火车”就颠簸着歪向一边,惊得大家嗷嗷叫,却没人肯松手。茉莉的围巾被风吹到脑后,看见老大的“活活笑死”在最前面领路,红围巾像面小旗子;老八的“活活晕死”在最后一节,正忙着用纸板当桨“划雪”,结果差点把自己甩出去。
玩到后来,连平日里文静的曲光都加入了。他不知从哪找了块平整的胶合板,周明宇拽着他的衣角,两人组成“双人雪橇”,滑到坡底时,曲光的眼镜上沾了层雪,却笑着朝茉莉挥手:“你们的‘八节火车’比我们快多了!”
雪落在睫毛上化成水,茉莉却一点不觉得冷。她看着雪坡上此起彼伏的“小火车”,看着那些被纸箱板磨破的衣角、沾着雪的头发、冻得通红却依旧笑得灿烂的脸,突然明白:原来冬天最惬意的不是躲在暖房里,是和一群人在雪地里疯闹,用最简陋的“雪橇”,滑出最热闹的轨迹。
夕阳把雪坡染成金红色时,大家的“雪橇”都磨得差不多了,就并排躺在雪地上喘气。老八突然指着天空喊:“看!我们躺成的形状,像不像一列真正的火车?”茉莉转头望去,八个人的身影在雪地上连成一串,真的像列驶向远方的小火车,载着满车厢的笑声和雪光。
回去的路上,每个人手里都拖着破成两半的纸板,像拖着战利品。老二的咳嗽在笑闹中好了大半,老三的“活活哭死”变成了“活活笑出眼泪死”,老八还在念叨:“明天带个更大的箱子来,我们要滑到海边去!”
茉莉摸了摸口袋里冻得硬邦邦的橘子糖,糖纸在雪光里闪着亮。她知道,多年后想起这个冬天,或许记不清雪有多厚、冰有多硬,却一定会记得:燕燕市的雪坡上,曾有一列用纸箱板做成的小火车,载着八个吵吵闹闹的人,把笑声滑进了时光里,暖得像永不融化的阳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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