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渐晚时,他们已经乘着马车离开江南城。
柳随之行事稳妥谨慎,人脉又甚广,一路上靠着神农庄的友人和之前治愈的病患换了三辆马车,又在途中的分叉路伪造不少痕迹,为逃亡争取了不少时间。
真正入夜时,他们已经找到安全隐蔽的落脚之处,蔺如歌这才知道他说的“跑得掉”并非苍白的安慰。
“连累你了,柳公子。”蔺如歌在篝火旁垂下眸,将烤好的河鱼递给柳随之。
“也是一起奔波逃命的关系了,叫我随之吧。”他满不在乎地笑笑,接过河鱼咬下一大口,“好烫!”
有些狼狈的模样让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些许,最终看着他委屈的模样笑出声:“小心点……随之。”
夜色寂寥,只有篝火和身边人的体温能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。
看着因疲累而睡过去的桃桃,她有些怅然地开口:“容璟不会轻易放弃的,他会一直追来,就像……七年前那样。”
她将自己与容璟之间发生的一切悉数道来,却没有她想象得那样难过,像是用匕首剜去一块腐肉,虽然疼痛,但疼久了,也就麻木了,并且还会很快地长出新肉来。
最后,就变成一块淡淡的、让她不甚在意的浅色疤痕。
柳随之的眼神从震惊变作不忍,看着她艰涩开口:“如歌……”
“不用这么可怜我,”她反倒弯起眉眼,“都过去了,现在我只想离他越远越好,然后过好自己的生活。”
火光在她眼里跳跃,如有生命一般。
寂静填满了整个长夜。
次日一早,他们再度启程。
只是这一夜,容璟的人似乎没有停歇脚步,才出城郭,柳随之就发现有官兵在四处打听他们的下落。
“他的动作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快。”蔺如歌咬唇。
他们带着桃桃,不论多么赶路,也难以拉开太大距离。
只是没想到,容璟的人竟然这么快就追上了。
桃桃似乎能感知到母亲的不安,颤抖地缩进她的怀里。
马车依旧用最快的速度前行着,可容璟的人还是一眼看出来不对劲:“前面那辆马车,停下来接受巡查!”
容璟微微沉眉,看到仍在加快速度的马车瞳孔一缩:“拦下来!”
柳随之脸色一沉,趁着顺风时朝马车后抛出一包粉末,又用一根针扎向马臀——下一瞬,本来快要包围住马车的侍卫惊叫地滚了一地,拉着马车的骏马疯了一样向前奔去。
狂风掀起后帘,蔺如歌下意识转头看去,与立在人群后侧的容璟四目相对。
“如歌……”失而复得的狂喜几乎要将容璟淹没,他双眼猩红,声嘶力竭:“蔺如歌!”
“我一定、一定会找到你!”
满含情意的誓言对如今的蔺如歌来说堪称催命的话语,她恨恨拉下帘子,将容璟那副炙热得可怖的眼神隔离。
不知疯狂地逃了多久,他们终于来到一个藏于深山之中的村镇里。
山路险峻难找,若非机缘巧合,他们也无从发现这里的入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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