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暑假的蝉鸣比邻市的更烈，阳光把市一中的操场晒得发白。茉莉攥着公交车票站在校门口，手心的汗洇湿了票根——上面的日期被她看了无数遍，像在确认这场奔赴不是梦。

“大东肯定在训练，”老九拽着她的胳膊往操场跑，马尾辫甩得像小鞭子，“他说物理竞赛结束就泡在篮球场，说要把没打的球都补回来。”

跑道的塑胶味混着青草香扑过来，茉莉的目光刚越过铁丝网，脚步就猛地钉在原地。

篮球架下，大东穿着熟悉的蓝白运动衫，正弯腰捡球。他身边站着个穿连衣裙的女生，碎发被风吹到脸颊，大东抬手时，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耳后，把那缕头发拢了回去。动作自然得像在给自己的钢笔套上笔帽，阳光落在他手腕的骨节上，亮得刺眼。

茉莉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，蝉鸣、球声、老九的说话声都变成了模糊的杂音。她想起初三时，大东帮她捡落在双杠下的笔记本，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，红着脸说了声“对不起”；想起他把橘子糖塞进她桌洞，糖纸总揉得皱巴巴，像怕被人发现。

原来他也会有这样自然的时刻，只是对象不是她。

“茉莉？你看……”老九的声音突然低了，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。

大东好像察觉到了什么，抬头往这边望过来。他的目光和茉莉撞上的瞬间，她看见他眼里的惊讶，像颗石子投进水里，荡开圈涟漪。可他没动，只是站在原地，手里还捏着那个篮球，指节泛白。

茉莉猛地转身，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。她没听清老九在身后喊什么，只知道要跑，要快点离开——离开那片刺眼的阳光，离开那个自然的动作，离开自己突然发紧的胸口。

校门口的公交站牌下，她扶着栏杆喘气，看见玻璃倒影里的自己，眼睛红得像兔子。暑假前写好的信还在书包里，信封上画着的小太阳被压得变了形，里面写着“我学会了你说的辅助线画法”，写着“鸡丝煲没有你们这儿的好吃”，写着“我好像有点想你”。

现在看来，这些话像个笑话。

老九追上来时，手里捏着瓶冰水：“你听我解释，那是……”

“不用了。”茉莉接过水，瓶盖拧得死紧，她拧了半天才打开，冰水顺着指尖往下淌，凉得刺骨，“我就是来看看，现在看完了，该回去了。”

公交车刚好到站，门开的瞬间，她抬脚跨上去，没回头。车窗掠过操场的铁丝网时，她看见大东还站在篮球架下，身边的女生在跟他说话，他却望着公交车的方向，像尊被遗弃的雕像。

蝉鸣还在继续，阳光依旧滚烫。茉莉靠在车窗上，望着陌生的街景，突然觉得，有些奔赴就像夏天的雨，来得急，去得也快，只留下打湿的衣角，和心里那块捂不热的凉。

她从书包里摸出那封信，想了想，还是没撕掉。只是把它塞进了最底层，压在大东寄来的物理笔记下面，像埋葬了个没说出口的秘密。

或许青春就是这样，总有些转身，比相遇更让人难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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